第70章
  被短暂地爱了一下,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。
  更何况,可能也不是“爱”,“爱”、或者“喜欢”这样的词汇,是什么样子的?该怎么形容的?他不知道,他只知道……只是,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而已,算得了什么呢?及川彻还问过岩泉前辈可以不可以亲他,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?
  风间遥压住心口的跳动,把衣服脱下来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柜里,然后抿着唇一言不发向外走去。
  他要赶紧离开这里,这里太奇怪了,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让他无法面对的事情,他现在应该去准备下一场比赛,走出去,去热身,去练球,哪怕去到他不喜欢的喧闹的人群密集的地方。
  但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,“紧张转移术”好像不知不觉发挥了作用,原本就是因为心理因素而引发的腹痛,似乎在更大的心理刺激之下,逐渐消失殆尽。
  也许等风间遥脑子清楚了,还会忍不住想——
  为什么……亲吻而产生的紧张感并不会引起胃部抽痛?明明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,甚至失去了身体的掌控,但他一紧张就痉挛的胃部毫无反应,到底是什么原理呢?
  但他现在脑子一团乱,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东西。
  风间遥什么也不敢去想,逃似得拧开门把手,然后他的身后,某个听话的一直没说话的人,突然长腿一迈,在他即将打开门的时候,把手压在了门板上。
  身后的躯体依旧很滚烫,风间遥往门的方向缩了缩,躲开一点距离,才冷着声音问他:“你干什么?要去热身了。”
  似乎被他亲完就翻脸不认人的语气给狠狠伤到了,那只压在门板上的手忍不住握了握拳,而后有些委屈巴巴的声音从风间遥身后传来。
  “我能说话了吗?”
  他先是问了这么一句。
  风间遥愣了一下,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、语气也并不好的“你不要说话了”,及川彻竟然会当真。他有些自责地想,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恶劣地对及川彻说话呢?明明是……自己先像个变态一样、亲他的。
  “我……我,”风间遥“我”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,越想越难受,也不敢转过头去看及川彻的眼睛,只敢小声解释说:“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,我只是……想出去了。”
  及川彻听着他有些低落的语气,心下一紧,他用手揽住风间遥的肩膀把他转过来,在看到他没有再流眼泪,松了口气。
  “你一点也不凶,像……”及川彻说着,又把那句“像个小猫亮出爪子,简直可爱死了”的比喻咽了下去,他算是知道了风间遥吃软不吃硬,脸皮又薄,直白的逗弄等下又把这人惹生气了。
  等打完比赛……再说。
  及川彻的左手上拎着一件外套,是从柜子里再次拿出来的那件,他把外套披在风间遥身后,又示意他抬手穿进袖子里,他不是会连这种穿衣服都要强迫别人的人,只不过刚刚风间遥脱掉外套,只穿着里面那件短袖队服的时候,他看见了……
  密密麻麻的乌青,在风间遥冷白的肤色上尤为明显,那是高强度训练会留下的痕迹,他意识到那天深夜看到风间遥在院子里训练也许不是什么意外,也许是他……每天的日常。
  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,有东京楼梯间里见到的那个男人,有风间遥腿软地跌在他怀里的样子,也有他紧张到额头冒冷汗的模样……
  其实他猜到了很多,每个夜里翻来覆去想这个人,所以只需要一点细节,他就能窥得全部。
  他懂得风间遥的退缩、害怕、隐瞒,也知道他敏感的自尊心,知晓他根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伤疤的性格。
  所以及川彻解释行为的话绕在嘴边,最终只是提醒他:“不是喜欢穿长袖打球吗?”
  风间遥抬手穿外套的手一顿,还露在外头的胳膊瞬间瑟缩了一下,他低着头,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根本遮掩不住的乌青和伤疤,意识到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忘记穿最里面那件长袖了。
  他不能穿及川彻的外套上场,如果等下在球场上脱外套的话,自己看着就可怕的胳膊就会被所有人看见。
  一想到这个,风间遥不敢再有停顿,再一次钻进了更衣隔间,把最里面那件长袖白t换上。
  风间遥拉开帘子再次出来的时候,看到及川彻就靠在门背后等他,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他:“你……不想问我什么吗?”
  及川彻眼睛一亮:“那我问你……”他笑着拉长尾音,在风间遥有些发紧的眼神里,说出后半句话。
  “我们什么关系?”
  风间遥:“……”
  “好啦,不逗你了。”
  及川彻打开门去,在外头的光线突然洒进这个昏暗的更衣室里的时候,回头朝着风间遥笑了一下,然后向他伸手。
  “等你想和我说的时候,我会是你的最佳听众。”
  及川彻的声线其实算不上温柔,他总是喜欢把一些很正常的话说的阴阳怪气,让人很想揍他,但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,好像总是刻意放轻放柔了语调,就好像……
  在对什么万分珍视的人说话那样。
  风间遥看着眼前的少年,他逆着光回眸,光线在他的身后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,他凌厉又张扬的眉眼被光晕柔和了,让他看上去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。
  风间遥有些发愣,在大脑还没开始运转的时候,就已经把手递了过去。
  ……
  白鸟泽和扇南第二局比赛即将落下帷幕,毫无意外的白鸟泽19:11领先,只要再拿下六分便能结束比赛。
  青叶城西几个人正在另一侧球场上进行热身,半决赛比赛结束后虽然会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可以休整,但面对三年来县内比赛无败绩的强大对手,青城一行人根本不敢掉以轻心,一边进行适度的热身训练保持手感,一边观察赛场上的白鸟泽的表现。
  花卷贵大受入畑教练的授命,去更衣室叫迟迟没来的及川彻和风间遥两个人,叫完就回来训练了,现在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两米距离回来,觉得超奇怪——
  “你俩干啥呢,避嫌?”
  及川彻摊手,耸了耸肩,道:“我是想拉拉小手……”
  话还没说完,被身后两步上前的风间遥拽住了衣服下摆。
  及川彻里面收住了刚刚那句不着调的话,讨饶道:“好好好,不说了不说了。”
  风间遥手一僵,四下望了一下,跑到了一个角落里去热身。
  花卷贵大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“哟”字,然后他抓住了细节,一脸八卦地继续问及川彻:“喂,彻某,请问你衣服肩膀那一块怎么是湿的?没换衣服?那你们待在更衣室这么久在干嘛?”
  及川彻本想跟着风间遥走的,被他一问,低头一看,看到自己左肩膀那块衣服被泅湿了,他伸手用指腹摸了摸,还带着残留的温度和气息,他顿时眉眼一挑,春风得意地笑了一下,还是没忍住嘚瑟地回答说:“干坏事。”
  ——用超绝吻技亲哭小对象这种事,是个男人都会骄傲吧?
  是的没错,及川彻一方面认定自己无师自通的吻技超厉害,一方面自我定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:暂时是亲嘴的朋友但是迟早会成为恋人的对象关系。
  花卷贵大瞅了一眼走远的风间遥,发现他虽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,但是明显脖子红了一片,于是花卷贵大也跟着笑,八卦道:“展开说说?”
  及川彻踹了一脚他的屁股,笑骂道:“滚!”
  花卷贵大见不得他这幅小人得志的面孔,还以旋风飞毛腿。
  走远的风间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,及川彻注意到了,立马歇了要和花卷对殴的心思,踹开花卷跑了过去。
  他们热身的这一片区域在角落里,但看台上依旧有很多观众在注意着他们这边。
  “青城这是真傲慢啊,两个主力不来看白鸟泽的比赛不说,还在那里打打闹闹?”
  “等着看吧,这次决赛肯定还是白鸟泽赢!你没看牛若的扣杀又变强了吗!”
  “5号的拦网也很强!”
  “哎,青城输了三年,总不至于来了个新主攻手就能打赢白鸟泽吧?”
  “要我说及川彻就该去白鸟泽啊,这样早打进全国了,当初白鸟泽给他递橄榄枝他都拒绝了,不知道在傲气什么!”
  “喂,你们看那边那个人,怎么这么像上一届全国冠军清涧寺的教练?他来干什么?”
  “他身边那个是上一年获得最佳球员的清涧寺王牌?”
  第53章
  风间遥也注意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,他抬眼望去,看到了站在看台上的中年男人。
  也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,他的心脏只是重重跳了一下, 有些不自觉的神经紧绷, 但预想中的害怕到手脚发软的场景并没有出现。
  在远藤胜太对他说“你知道谁来了吗?”这句话的时候,他就有这种预感,那个从不允许别人反抗、永远独断专权的父亲,来看他的狼狈与落败了——他从来不会认可自己,一定觉得自己输定了,他只乐意看到自己低着头、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受他的掌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