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
  翁白小小年纪就为了师父和玉昆宗的安宁操碎了心,全然不知自己的心情都写在脸上。
  见翁白心虚的样子,赵占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道:“难道你师父出什么事了?”
  说完不等翁白有所反应,几步走上台阶,马上就要推门进去。
  翁白行动比脑子更快,下意识冲上前,挡住静室门口,支支吾吾道:“不不不……我师父好得很,只是这么晚了他老人家已经休息了,要不明天一大早您再来?”
  赵占秋厉声道:“翁白,你到底在遮遮掩掩些什么?今日若不能亲眼见到掌门,我是不会回去的!”
  还要见到师父!还要亲眼?!那天自己无意间看到师父身形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,结合这些天师父不见人的种种奇怪行为,翁白觉得师父一定是在守着一个大秘密,要是见到师父本人,那么这个秘密一定就会被迫公之于众!
  天啦,想到了这一点,翁白感觉自己额头的汗珠都快滚下来了!
  就在他决定好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这扇门时,静室内传来声音,气息平稳,“师兄,你回来了?翁白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  门外微妙的紧绷气氛顿时缓解下来,赵占秋越过翁白,推门进入静室。
  他同样被这充斥着整个静室的洁白纱幔吓了一跳,“师弟,挂上这等饰物是为何?”
  沈清逐淡淡道:“这是我近日的修炼方法,修炼心法时,总觉得心神不宁,挂上这些更觉幽静。”
  赵占秋似懂非懂:“原来如此。”
  沈清逐从指尖飞飞一股灵力,将一把椅子搁在赵占秋眼前,赵占秋疑惑了一下,望着前方的重重帘幕道:“师弟我不能见你吗?这又是为何?”
  沈清逐脸不红心不跳,淡淡道:“亦是有助修炼。”
  赵占秋拧着眉,似懂非懂:“哦,原来如此,等下回闭关时我也试试。”
  虽然不理解,但是他尊重师弟的想法,在椅子上坐下来。
  沈清逐提醒他:“师兄行色匆匆,可有要事相商?”
  赵占秋开始正色,道:“不错,我在外探查几日,发现那几名失踪的修士,的确就是被魔族所俘。”
  重重帘幕和数道屏风后面,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一块玉环的殷海烟猛地支起了身子,看向赵占秋,须臾,又猛地回头看向沈清逐。
  沈清逐抬起眼皮和她对视,目光静似平湖,却让殷海烟将手中的玉环都快紧张地捏碎了。
  沈清逐看着她,问赵占秋道:“师兄是如何确定的?”
  赵占秋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,道:“说来惭愧,是我从无上境买来的消息。”
  殷海烟心道:“又是无上境……”
  无上境什么生意都做,从无上境买来这些消息倒也不算奇怪,只是这消息倒底是真是假呢?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派人在魔族排查可疑人员,没有发现任何异常,难不成是有人将人藏了起来,或是那三名修士已经死了?
  沈清逐似乎是看透了她所想,问赵占秋:“他们还活着吗?”
  赵占秋笃定道:“活着。”
  沈清逐:“师兄为何这般笃定?”
  赵占秋凝重道:“无上境的那人在我面前用他们的寻迹蚕找的人,师弟应当知道,这是他们无上境的独门秘术之一,蚕能在沙盘上指出所寻之人所在的地点,若蚕能化成蛾子,那么就说明寻找的这人还活着,我是亲眼看着那蚕在沙盘上变化成蛾子飞走的。我猜测这三位修士是被做成了傀儡,就跟齐宣他们那日回来时一样,魔族有能力抽取修士灵识,将修士做成傀儡的也没几个人,一定是那魔头所为!哎!”
  赵占秋越说越激动,最后说到魔主时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,一时没控制住力道,屁股下的椅子在他身下四分五裂。
  “噗——”殷海烟没忍住笑了一下,狼狈地坐在地上的赵占秋顿时警觉地竖起耳朵:“师弟,你这屋里还有别人?”
  殷海烟捂住了嘴巴,瞪着眼睛无辜地看向沈清逐,摇摇头。
  沈清逐看她一眼,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没有。”
  赵占秋疑惑:“那方才那声是……”
  沈清逐抿了抿嘴唇,敛眸道:“是我,抱歉。”
  赵占秋的脸一下子烧起来,尴尬不已地站起来:“让师弟见笑了,我实在是心中愤懑。”
  殷海烟笑弯了腰,眼泪都要出来了,死死滴捂着嘴趴在桌上。
  沈清逐瞥了眼颤动不止的桌面,又瞥了眼捂着脸趴在桌上道那个乌黑的头顶,眸光停顿片刻,淡然道:“无妨,师兄为何笃定他们被做成了傀儡,许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回不来也说不定。”
  赵占秋语气再次凝重,又道:“师兄可知如今的魔主是谁?”
  沈清逐停顿片刻,道:“知道。”
  赵占秋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不妥当,沈清逐是谁?他可是当初斩杀了魔主的人,魔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魔主是谁?谁不认识魔主,他都不可能不认识。
  他笑道:“是我糊涂了,师弟才是众仙门中最了解魔主的人,毕竟当初那么近地看到过魔主。”
  沈清逐捏了捏手中笔,偏过头看向身侧。
  殷海烟听到赵占秋又开始说到自己,也直起身子,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加重沈清逐和她之间的嫌隙的话,下意识地与他对视。
  这一看,心里又咯噔一下,开始突突跳起来。
  沈清逐眼神中透着一点死寂,他看着她的眼睛,对外面的赵占秋淡道:“师兄这话说的不对,离一个人太远会看不清,可离得太近了,就容易被蒙蔽双眼,双眼被遮蔽许久,我想我才是最不了解她的人。”
  殷海烟做不出多余的表情来了。
  沈清逐这话是对她说的,她当然听得出,还听得出他很认真。
  难办,今天晚上必须把他带走。
  她的目光转向白瓷花瓶中插着的一支桃花枝,和先前的那支光秃秃的梅花不同,这支桃花枝开得很好,鲜艳热闹,惹人怜惜,是她今天才带过来的。
  沈清逐自始至终没朝那桃花多看一眼。
  赵占秋只当沈清逐是在同他谦虚客套,觉得两兄弟之间生疏,难免有些伤心,道:“师弟,恭维道话你听惯了,须知我这话并不是恭维你。”
  沈清逐道:“自然,师兄还是先说正事。”
  赵占秋道:“大约在一万年前,魔族和仙门的冲突最为激烈,师父同你我讲过,那时的魔域有赤瞳一族,别族都被赤瞳一族掌控,战力勇猛非凡,不知疼痛也不知畏惧,因为他们早已被赤瞳族做成了傀儡,我们的修士与他们缠斗,极为吃力。后来不知魔族出了什么乱子,赤瞳一族被其他部族联合镇压,从此在魔族销声匿迹。可是我此次出门得知,现任魔主继位时魔族曾遭到魔主多个部族的反对,只因现任魔主是赤瞳一族的后人。”
  “那个传说中的,和师祖活在同一时期的赤瞳一族?”沈清逐愣了愣,转头看向殷海烟,从她的反应中看得出来赵占秋得到的消息不是假的。
  “不错。”赵占秋继续说:“后来她吞噬了混沌,得到了混沌之力,才使得魔族勉强承认她。师弟,你想啊,这赤瞳一族的力量是多么强大,他们好战好斗,野心勃勃,那魔头是赤瞳族的后人,天生就具备制作傀儡的能力,她这么做,一定是蓄意挑起争端,好助他们赤瞳族重回魔族。这样一来,我们宁静的日子岌岌可危啊。”
  沈清逐道:“我知道了,这件事情,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  赵占秋回去了,离开之前还不忘督促沈清逐早日作出决定。
  殷海烟看着他离开的方向,对沈清逐道:“你这师兄还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,不如把掌门之位丢给他坐,你同我回魔族享受荣华富贵?”
  沈清逐看着她,目光复杂,半晌,道:“你真是?”
  “是什么?”殷海烟不甚在意,“是赤瞳后人,还是像你师兄说得那样,捉了你们三个修士,布下一个惊天大局只为重振赤瞳族?”
  沈清逐道:“前面的。”
  殷海烟点了点头,“嗯,我真是赤瞳后人,怕吗?”
  “为什么要怕?”沈清逐淡淡道:“当初败了的人不是我。”
  殷海烟:“……”
  殷海烟噎住,“我说当初我是被人算计了一把你信不信?”
  沈清逐不说话,答案已经不言而喻。
  他站起身,往榻上走去。
  “桌上的那块玉拿上,你走吧。”
  殷海烟连忙站起来,跟上去,顺手把那插着花枝的花瓶拿了过去。
  沈清逐坐在榻上,看了那花一眼,抬眸冷道:“这是什么?”
  殷海烟十分自然地将花放在他身侧,道:“桃花,我这几日用魔息培育出来,安神用的。”
  “是吗?”
  沈清逐冷冷地勾了勾唇角,“啪”一声,花瓶掉落在地上,洁白无暇的瓷片崩碎,散了满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