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
  墨弃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,留在杏花郡的日子他自己过的也很开心,更不谈万一跟着梁疏璟走了就要被碎尸万段可怎么办?
  况且...他们之间的渊源,可不是什么好来头啊。
  “那你和他还有婚约在身,你怎么不跟他走?”墨弃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。
  婚约?原来与自己有婚约的人会是他,江愿安心中默默嘀咕,只是那个人的脸看起来那么臭,以后要真是天天待在一起,岂不是很压抑?莫非这桩婚事并不是自己自愿定下的?又是什么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...哎,那还不如待在杏花郡算了。
  “那我和他的婚约是怎么来的?”她问向墨弃。
  毕竟眼下除了墨弃,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再去打听她从前的事情了。
  墨弃被问得皱紧眉头,脑门挤出一堆细纹,又不是他逼着二人签字画押,怎么亲事还问到他头上来了?
  “你问我?那你怎么不问梁疏璟?”
  “他叫梁疏璟?那你叫什么?”
  墨弃扯扯嘴角,早不问,现在问了也不告诉她。
  第73章 丁香
  “快说啊,愣着干嘛呢?”
  江愿安不耐烦的催他,不知是在催他说出婚约的来头还是在催他的名字。
  “催什么,等你想起来了不就都知道了?”
  墨弃狡黠的笑笑,拿来那顶斗笠戴回头上,自顾自走了。
  梁疏璟回了京川后,第一件事便是赶去江府。听到女儿仍然活着的喜讯,许寒枝的眼睛都有了亮光,急忙便要去江南将人接回来,却被江永望拦了下来,只因他考虑到愿安如今什么都不记得,贸然前去打搅,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而面对当初定下的婚事,梁疏璟的态度仍然斩钉截铁,不论愿安能不能记得起来他,婚事都不能作废。倘若愿安不愿,元璟府也不会再有正室踏入,他也会履行照顾她余生的义务。
  元璟府。
  覃忆诗嫁进元璟府时梁疏璟还尚在江南,既非明媒正娶,也非两情相悦,府上便也未将此事看得太重。她日复一日在府上守着梁疏璟,终于是将人盼了回来。
  府上那株苦楝树又结满一树浅浅淡淡的花苞,梁疏璟身形依旧消瘦,踏进后院一眼便留意到了那株苦楝。去年苦楝花开的时候,江愿安也是这般站在树下,苦苦望着这株苦楝。
  树梢与花苞被风扬的摇曳不停,看的他蹙紧眉头,将下人传了过来:
  “将这株苦楝连根刨走,换成丁香。”
  下人急忙点头,没多久便来了一堆人开始挖树。即便去年花朝宴上她并非有意使用丁香,可他还是想知道,等她见到这株丁香,会不会多多少少记起来一些有关他的事情?
  “阿璟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  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,霜浓正满眼焦急跟在覃忆诗身后。梁疏璟长舒一口气,转过身来,眸中显然透着不悦,沉声质问她:
  “本王吩咐过了,府上闲杂人等皆不得直呼本王名讳,你便是这般做事的?”
  霜浓急忙扑通一声跪在覃忆诗身旁,将头深深低了下去,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狡辩,只求梁疏璟能够从轻发落。
  覃忆诗显然听出这句话是在质问她,可在梁疏璟回来之前,她心中还是怀着隐隐期盼,期盼梁疏璟心中终于有了她一席之地,可如今看来,分明不是这样。
  原来元璟府从来都不是她该待的地方。
  “是妾身越矩,与下人无关。殿下若要罚,便罚我吧。”
  她与霜浓一同跪在梁疏璟跟前,不敢再抬头直视他深沉的眸子。
  梁疏璟见到这幅场景便心烦的要命,只字未言,转身去了书房。
  那株结满花苞的苦楝很快便被挖了个干干净净,换成了丁香。
  而梁疏璟他们离开后,柳秋月也暂时歇了茶楼的业,合计好好收拾收拾琴琴的行李,尽管江愿安当初被她捡回来时浑身上下除了那把琴一无所有,可如今却不是了。寻常人家姑娘爱穿的衣裳,柳秋月都自作主张买了不少回来,尽管她不知究竟合不合姑娘心意,但毕竟是姑娘家,衣裳哪里能少。
  “柳娘,你不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,我这不是还没走吗?”
  江愿安上前按停了柳秋月正叠衣服的手,两只眼睛目光炯炯盯着她。柳秋月的眼神有少些闪躲,毕竟她孤家寡人守着这家茶楼十几年,兀然来了个与女儿一般年纪的丫头陪着她,如今又说要走,再怎么都是要舍不得的。
  “琴...愿安啊,你这一走,还回来吗?”
  下意识的改口显得二人生疏的像头一回见,柳秋月总认为以后江琴这个名字会和她人一样,走的远远的,再也不回来。
  听到这句话,江愿安很温柔的笑起来,
  “回来呀,怎么能不回来?”
  柳秋月终于长舒一口气,如释重负一般坐在她身旁,
  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...”
  三日后,江永望终于带着许寒枝到了杏花郡,顺着旁人的指路,寻到了茶楼。
  见到江愿安的第一眼,许寒枝便顿时掉下眼泪,将久别重逢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,生怕下一秒又要错过。而江永望则命人从京川带了不少谢礼过来,正一样一样往屋里搬。
  茶楼的熟客们都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感人,纷纷围在一旁喝起茶来,只是却留了蒋翰一人悄悄落寞。
  “蒋公子,心情不佳?”有人问道。
  “哪里哪里,见到江姑娘找回她的家人,我哪里会心情不佳呢!”
  他急忙换回一副笑脸,应付众人。
  屋内又响起一阵笑声,随后便也没了下文。江愿安虽说是不记事,但好歹脑子没有坏,蒋翰对她的心思,她其实心知肚明。在杏花郡这些日子蒋翰天天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一半也有三分,又总是关照她,倘若不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也未免太不近人情,于是江愿安终于走近前去,唤了声:
  “蒋公子。”
  这一声蒋公子只差将蒋翰魂都唤丢了一半,他红透了整张脸,鼓起勇气抬头:
  “江...江姑娘...”
  “在杏花郡的这些日子,有你在我很开心。”江愿安轻声说道,随即顿了顿。
  蒋翰此时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,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,口中支支吾吾,似乎说什么都不恰当,又似乎什么都不敢说,生怕惊扰了江愿安这份好意。
  “倘若你愿意来京川看一看,记得来江府找我,让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。对了,谢谢你替我买的那支梅花簪,我很喜欢。”
  江愿安小桥流水般陈述着下面的话,蒋翰却越听越难过,只好选择背过身去,不想让自己在喜爱的女子面前出丑。
  “我都明白...明年春日记得再回杏花郡看看,我还给你买米糕吃...”
  杏花郡的那片桃林,他只和江愿安去看过。
  “那这段日子辛苦您了,我们都不知怎么谢您才好...日后若有什么困难,定要告诉我们,好让我们略施微薄之力才是。”
  许寒枝递来一样锦盒,盒中是一条浸满油绿的翡翠镯,正静静候在盒中。
  “这是近日为您特意寻来的一条镯子,您若不嫌弃,便收下吧。”
  柳秋月先前也只在大户人家的妇人手上见过这种物什,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稍显粗糙的手,犹豫片刻还是没好意思收下。
  江愿安眼疾手快将那条镯子取了出来,还未等柳秋月反应过来,镯子便已牢牢戴在了手腕上。她眼中显然闪过一丝惊愕,可很快便换成欣慰。
  “愿安一直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...”
  是啊,琴奏的好,话说的好,哪哪都好。
  “那我们就先走了,柳娘,您多保重身体,等我中秋了回来看您。”
  “哎,好,好。”
  柳秋月将一行人送出门外,看着那辆京川来的马车带走了从京川来的丫头。
  墨弃此时正悄悄站在远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,看着马车越走越远,他掸了掸身后的尘土,依依不舍伸了个懒腰,看来,自己也得走了。
  回到京川后,江愿安踏入了她久违的家门。府上什么都没变,当初元璟府送来的聘礼,都还分毫不差的摆在屋内,等着主人回来。
  知秋见到她回来,眼泪当即决了堤,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前,恭恭敬敬唤了声小姐。江愿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,只是掏出帕子,递给知秋示意她擦擦眼泪。
  许寒枝带着她回听雨院,一路上向她处处介绍着旧时属于她的趣事,她一边听一边点头,直至碎雪剑再次出现在她眼前。
  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拿过那把剑,问道:
  “这也是我的吗?”
  许寒枝点点头,
  “只要你看到的,都是你的,都是我们愿安的。”
  她的目光又扫过那一堆聘礼,接着问:
  “那些也是?”
  许寒枝再次点了点头。
  看来自己是真的要和那个臭脸成亲啊...江愿安很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