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
  一官一吏眨巴着眼瞧她。“赵将军,元某还有一事恳求。”
  崔学馆。
  孔夫子赶在天黑前回来,命馆奴告知所有弟子,收拾好行囊,明天午食提前吃,午正启程,第一处游历地为高柳县。
  告知尉窈之事还多一件。
  尉窈飞快奔跑着,阿母来了,在馆外等她。多日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敢显露了,随着奔跑,她眼泪不停浸湿黑暗中的道路。
  迎面走来一人,是奚骄,他这次也要随训义学舍去游历,离开白登山后他匆匆回府收拾了几件衣裳就来崔学馆了。
  他看清了尉窈,尉窈没注意他。
  馆外。
  “阿母!”尉窈扑上去。
  赵芷抱女儿入怀,搂松了不解思念,搂紧了怕女儿疼。“孔夫子跟我说了,你们明天就离城。”
  “是,我又要离开一个月。阿母,长大真烦!小时候我想把自己装在你们的衣兜里,现在真想把你们装在我的衣兜里。”
  赵芷由着女儿撒够了娇才嘱咐:“这次出去不要贪玩落单,要跟紧夫子和同门,天再热也不要喝生水,要是下河,别往深处走。遇到乞儿不要施舍,遇到不平不要先出头……”
  细细碎念的唠叨,诉不尽母亲的牵挂。
  这次尉窈让阿母先走,直到看不见身影了才不舍挪步。
  奚骄向后退,藏入路旁的树后。他刚才以为尉窈出了什么事,就掉头尾随过来,既然无事,他不想让对方看见引起误会。
  赵芷回到家后,夫妻久别之事不叙。
  她提起明天还得去州府的事:“元刺史说从洛阳来了名力士,叫赵修,军士出身,现在是太子的近侍。这人很歹毒,到了府衙后,每天都要约武士掰手腕,不掰折别人的腕骨,这厮就不撒手,已经废掉近十人的筋骨了。”
  “元刺史让我赢过他,不能伤他。”
  尉骃揽着妻子的肩,听后感叹道: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想平静生活,要么躲开风,要么斩断风。”
  “懂了,风是元刺史。”
  “哈哈,我妻聪明。”
  “夫君,你说我要不要趁机废掉赵修这恶人。”
  “恶不在此等小人,废掉一赵修,明日还有张修,李修。听元刺史的吧,还有,也是最重要的,护好自己,一旦有危险、被纠缠,躲不开,就斩风。”
  “懂了,这回的风是赵修。”
  清晨,州府后院。
  赵修一坐起,精神充沛。
  第99章 掰手腕
  出来屋门,这厮手上故意狠带劲力,“咣”一声,一边门板被拽坏在地上。
  昨天才修好的另一边。
  院里值岗的府兵犹豫,是现在过去扛门板?还是等这混蛋走远点儿再说?诸兵寻思间,赵修走到一兵跟前,并拢二指使劲捅一下对方额头,搡的府兵不得不倒退一步才能保住脖子不受伤。
  “哈哈,我这人很好的,别害怕。你们官长呢,天都亮成这样了,还不来府衙?”
  主薄提着没有火苗的烛灯出现于院门,闷着头边走边嘀咕:“得养只鸡,好半夜叫醒我。哎哟,吓我一跳,赵侍从站庭院当中干嘛?”
  刺史府主簿这级的属吏,赵修目前不敢随意动粗,但是言语间嘲弄对方一下是可以的。他阴阳怪气搭话:“养鸡好啊,下了蛋能滚着玩,啧啧啧,我觉得还缺条狗,招之即来我跟前,哈哈。”
  苟主簿笑容变愠怒。
  赵修也停了笑,挽袖子:“怎么,这点玩笑都开不起?”
  主簿转向值岗的府兵:“是听不出来么?侍从让你们赶紧滚蛋!快快快,正好,元刺史回来了,今早加晨练,赶紧都去演武场。”
  “我要洗脸!!”赵修大喊。
  主簿:“我给侍从打水。”
  “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讽刺我,苟主簿,侍从和侍从可不一样。”
  “侍从不但力气大,胆之大也令人佩服,三个字便把天底下主簿全骂了一遍。”
  “打水!!”赵修决定暂不跟此人斗嘴。
  主簿朝井里扔个石头:“打了,听,多响。”
  “呼——”赵修抻动下脖子,行,你嘴厉害!等着,今天我要不拧断你们府兵十几只腕子,我就不叫赵修!
  演武场里。
  赵芷既然答应了元刺史,就早早穿过半城距离过来了。这里的院墙四周均栽着矮树,矮树和武器架中间的空地,有个半人多高的平顶石头。
  平时兵卒都是站这块大石两边进行掰手腕比试,要是个子不够高的,脚下垫石板。
  赵芷试了试高度:“可以。”
  元志问:“咱俩比试一下?”
  “我力大,刺史先戴手套吧。”
  不要。元志以大笑掩饰心里那点小念头:“哈哈,小瞧我,不用!我手糙得很。”
  赵芷当先站过去,起手臂。
  嘻——元志窃喜起手臂。
  “啊呀松、松松松松松、咝——”
  这是什么猛力天赋,把他手掌抓成鸡爪了。
  一府兵过来禀报:“刺史,节从虎贲薛直孝求见。”
  元志吼斥:“不是说了嘛,要是薛勇士来,直接请进!”
  赵芷都看见薛直孝站在院门口了,心道:没一个省心的,帮完这次忙,以后再不来了。
  薛直孝大步过来,向元刺史抱拳行礼后,好奇眼神环顾演武场的府兵。怎么各个蒙深色面巾,挡着半边面孔?
  “今日是有操练?”他比划一下面部。
  “昂。”元志解释:“都是礼仪兵,晒太黑不好看。”
  薛直孝全当听不出扯谎,歉意道:“赵侍从的事,刺史应当听说了,我实在无权管他,所以我想尽早为太子做完事,尽早返回洛阳。”
  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,薛勇士可直言。”
  “我想请刺史帮我抓两个人。”
  “平城人?”
  “是,都在平城县。一个曾是旧宫的奚官女奴,姓张,现在被崔学馆聘去了,另一个是《诗经》春考的首名学子,姓尉名窈。”
  元志一个极大的跨步,停于薛直孝和赵芷中间!“见谅,今天裤子卡裆。”
  他右手背在后,拼命朝赵芷摆动,让她少安勿躁,然后愁容回绝:“平白无故把人抓牢里,难办啊。再说你不是不知,任城王遣使来嘉奖我平城的新学令推广,奖赏名录里,就有这名女学子。”
  薛直孝赶紧解释:“刺史误会了,不是真抓,更不是抓牢里。怪我表述有误,此事不能让别人听见,得借一步详说。”
  这一步没借成。
  赵修来了。
  薛直孝厌恶道:“怪不得我刚才无端心口发闷,他可真是一日比一日起早!”
  元志:你心口是该发闷,换个僻静地方,你心都得被砸成扁的!
  不用后头的主簿介绍,赵修朝元志抱拳:“元刺史,我是东宫侍从赵修,刺史总算回府衙了。”
  “怎么,我不在时,有谁欺负侍从?”
  “在东宫里,太子独喜我侍奉,为了和别的侍从有区别,太子会在侍从之前,加上我姓氏。或者,刺史直呼我名也可。”
  “知道了,侍从这么早来找我,有何事?”
  赵芷发出一声轻笑。
  赵修正好找台阶下,质问:“你笑什么?一府兵,如此没规矩!”
  元志:“武艺强的人,规矩都浅,侍从不也如此。”
  赵修:“刺史以前为洛阳令时,我就听说你敢与御史中尉争道路,是陛下亲自处理,让你们分道扬镳。今日一见,元刺史果然如传言中刚直,不畏强权。”他咬重“强权”二字,意指东宫。
  赵芷不耐烦了,粗着嗓门问:“还比不比掰手腕了?”
  “呦呵?”赵修抻下脖子,把俩袖管全挽上去,“见过横死的,没见过急着找死的。”
  他先站到石头那,起臂催促:“来!”
  赵芷过去,起臂。
  二人手一搭。
  一撂。
  赵芷松手:“好了,我赢了。”
  赵修看一下自己被摁平在石台上的手,不是,刚才怎么回事?回忆不起来了呢。
  “等等,刚才不算!我还没开始运力你就掰了。”
  “麻烦,你运好力叫我。”
  “你个……”杂碎二字憋在赵修齿缝里,“三轮两胜,刚才算我输。来!”
  赵芷起臂。
  二手一搭,连停顿都没有,她压倒赵修的手。
  这个过程有多短?薛直孝想凑近看,抬起的腿还没落呢。
  奇耻大辱啊!赵修呼嚎:“还有一轮!”
  元刺史提醒:“不是三轮两胜么?”
  “我说的是左、右手,各三轮两胜才算赢。”
  赵芷:“随你,来。”她先起臂。
  赵修眼珠一转,向薛直孝说:“我手出汗了,这把你替我。”反正右手局已经输两回。
  试就试!薛直孝一直不服这狗奴,什么膂力过人,都是看在太子面上的吹嘘拍马!